翻譯社講座~在他人的風景中看自己

作者:碩博翻譯社   加入時間:2009-09-17   點擊次數:10748

翻譯社講座~在他人的風景中看自己

對於翻譯,家康用了這樣詩意的比方:閱讀是呼吸,翻譯就是如魚飲水。我“飲”了別人的文字,於是那文字便也有了我的溫度。作為一位法語文學翻譯家,從波伏瓦、杜拉斯,到薩岡;從福樓拜、昆德拉,到福雷。他用精美的譯筆,為我們呈現了法語文學的迷人景象,同樣在永不知疲倦的翻譯探索中,他也經歷了自己的成長。這恰如他在自己部落格所說,獨自經過一片書林,那條小小的、毛茸茸的書蟲在不自覺中已經蛻化成一隻寂寞飛舞的夜蛾,被月白色的燈光迷住,義無反顧。

問:最初接觸翻譯,一定讓你記憶深刻。過了這麼些年,回頭看有什麼樣的感觸?

家康:那是大學四年級的事,一開始就是很難的文章,羅曼·羅蘭的《內心旅程》、《跨文化對話》的法文稿子,研究所一年級暑假和朋友合譯了杜拉斯的《外面的世界》,再後來是莫里斯·貝萊的哲學隨筆《夢》。說實在,剛開始翻譯那陣子覺得難,但“初生牛犢不怕虎”,有點無知者無畏的勇敢。現在回過頭看,覺得翻譯還是很難,需要功力,也需要勇氣和能坐下來的一份寧靜。可以說教書、翻譯、寫文章就和做菜、吃飯、睡覺一樣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,現在如果有段時間不翻譯,我會不習慣。

問:在翻譯過程中,你是如何給自己把關的?

家康:我們處在一個“求快”的時代,出版社也特別喜歡“催”,在這樣的大環境下,無論做什麼都容易浮躁,但文字是很敏感的,如果翻譯時心浮氣躁,這種情緒就會從文字中暴露出來,從某種意義上說,“出賣你”。我覺得譯者選擇文本很重要,如果一個文本契合自己,那麼翻譯起來就會順手很多。每位作家、每個文本都有自己的節奏和氣韻,所以翻譯的時候要力求“合拍”。翻譯之前我會先找書來翻看,如果能打動自己就會簽翻譯合約,然後開始翻譯,常常是一邊譯一邊查看一些相關的書和資料,所以我一直說翻譯在我來說是一種學習。一稿結束後我會放幾天、幾星期,然後再來改二稿,甚至三稿、四稿,最後會通讀一遍,寫一篇譯後記,仿佛是對這個文本、這一段和文字耳鬢廝磨的時間作一個總結和告別禮。至於品質,我覺得每個認真的譯者心中都會有一個尺度,首先要過的是自己這一關。

問:你寫過一篇題為《在他人的風景中看到自己》的文章,在我看來,這個題目恰好可以作為你翻譯生涯的一個注解。總體上看,你的翻譯偏重女作家,在這種比較的視野中,你如何看待中、法兩國當下的女性寫作?

家康:如你所說,穿行於兩種不同的文化之間,在他們的風景裡反觀自己,常會不經意間洞開一番新的天地。說到偏重女性作家,可能是自己周遭都是女性同事的緣故,閱讀女作家著作的時候或許就會多一份感同身受的共鳴。但性別絕對不是我選擇文本的一個因素,而且真算起來我翻譯的二十多本書中,女作家的還不到一半呢。我覺得女性寫作無關國別,只要不陷入“自戀式消費”的泥潭,不把“女”字當做商業炒作的“賣點”和“看點”,那就是文學,那就是人學。

問:談及文學翻譯,我想首先就會碰到一個語言和思維轉換的問題,該堅持一個什麼樣的原則或尺度?

家康:翻譯是得到同時也是失去,而翻譯存在的理由及無限的可能性都在於得失之間。有人說“詩意就是翻譯中失去的東西”,我不是非常認同這種看法。雖然譯者是“隱形”的,但我們不能否認譯者其實一直都“在”的事實,因為無論誰都不能完全摒棄自我,但好的譯者可以把自己藏得很深,“不露痕跡”。在譯作中“顯形”的譯者常常是因為個人風格太突出。在我,做翻譯的原則只有一個,要認真,要慎重,要如履薄冰、如臨深淵。

問:主編《聖艾克絮佩里作品》全集,在你迄今為止的翻譯履歷中,該是一件重要的事。你親自承擔了其中大部分的翻譯工作。據我所知,聖艾克絮佩里的作品,尤其是他的《小王子》中文譯本不下二三十種,其中不乏馬振騁版那樣優秀的譯作,選擇重譯也就意味著選擇了挑戰,你又是怎樣看待翻譯界頗為盛行的重譯現象呢?

家康:在《小王子》的譯後記中,我就說過自己翻譯小王子是出於一個很孩子氣的想法:“我其實只希望有一個自己的版本,可以用自己的聲音把這個故事再說一次,在靜夜裏,說給自己聽。”所以我譯《小王子》並沒有想過要超越誰,或者說一定憋足了勁要譯出一個最好的版本。說到重譯,重譯有助於提高翻譯品質,讀者會有更多的選擇,這是一定的;但是過多的紮堆重譯還是會讓人感覺有點浪費資源。什麼都要適度,出版部門要把好這個關,不能只看經濟利益。文學的繁榮不是一枝獨秀,而是“萬類霜天競自由”。

問:跟你的交往過程中,深為你的性情、幽默、樂觀所感染。有意思的是,你關注或翻譯的對象,無論是杜拉斯、聖艾克絮佩里,還是薩岡、福雷,無不帶有憂鬱的氣質。譯者通常都會找和自己氣質相投的作家來做翻譯,你的情況頗為不同,如何理解這種反差?

家康:杜拉斯、聖艾克絮佩里、薩岡從某種意義上說都是享樂主義者,至於憂鬱,我覺得它一直以來都是文學和藝術的特質,就像“存在的影子”,這並不矛盾。其實我是一個悲觀主義者,有法國朋友曾經說過:“你是一個徹底的悲觀主義者,因為徹底,反而樂觀。”我承認我受作家本人生活的影響和他作品的影響一樣多,因為我常常把作家本人的生活當做一部最真實的小說去閱讀。

問:確乎如此,且你選擇的翻譯物件大多充滿了傳奇色彩。看你的隨筆還會發現,作為一名譯者,你對作者的生平似乎比對他們的著作投入了更多的熱情?

家康:這是傳記作家的一個普遍問題,儘管我只是一名翻譯者,但是我同樣有著難以抑制的好奇,除了我的譯文,在隨筆文章、翻譯後記等文章中,我很少去描摹他們的創作軌跡,而是更偏重於講述他們充滿故事性的人生、傳奇輝煌的事蹟、紛紛擾擾的激情,甚至很多“著邊際”和“不著邊際”的八卦。八卦說得好聽些是對他人、對世界的一種關心,一種好奇。我覺得好奇沒什麼不好,朱熹的“道問學”就是一種探究的學理。好奇卻憋著,不是我的性格。當然什麼都有度,我們要不偏不倚,不過我最敏感的還是文字,有一種戒不掉的“讀癮”,而翻譯在我看來只是一次深度的閱讀。

文章來源:碩博翻譯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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